这个时候的罗大佑是骄贵的。 他烟抽得凶、酒饮得多、话说得高亢, 这几年历经父丧、婚变、业绩低潮的罗大佑, 此刻正在北京,准备一展鸿图。 年青的时候,罗大佑常说“梦”,当今他常说“命”, 彻里彻外他所靠近的皆是“如何生活下去”的课题。 “东谈主受到盘曲时,其确凿靠近东谈主本人的扫数“命”, 你过不去你会死掉,当你往日了,你另外一个生命会呈现。 像蝉脱壳相似,经过唯有横祸。” 就像当年罗大佑不得不摘下黑衣墨镜,重新寻找我方, 当今的他,也连接死力要告别昨日, 因为他的光辉钟情在中国的改日。
罗大佑的家里罕有不清的水晶。圆的、六角的、紫的、黄的、透明的、单颗的、群集的,将客厅装点得既当代又巧妙。采访前,他防范翼翼地将茶几上的水晶球搬走,怕它们入镜。
水晶帮手看家
“我不在家的时候,水晶帮我看家,它们对我很进犯,帮我吸取能量,营造气场,会制造我还在家里举止的嗅觉,小偷也不会进来。水晶就像我的家东谈主,不会让我远谈纪念以为冷。”往日十年之间,罗大佑搬了九次家,在纽约、香港、北京间流浪。每一次搬家,他一定非得把屋子买下(绝毋庸租的),才智定下来。 这几年,罗大佑已跟台湾歌坛渐行渐远,本年四月,他在北京安家落户,同期在孔庙前晓喻建筑“音乐师厂”。此次他回台,只为宣传新书《童年》。客厅里高峻的落地窗,垂挂着白色蕾丝窗帘,这里曾是他跟李烈的爱巢。当今缺了女主东谈主,就剩下管家护理的两只秋田犬跟水晶等着他。 罗大佑的上一张专辑是一九九四年推出的《恋曲二○○○》,销路平平。就在台湾快健忘罗大佑的这几年,他写的老歌却风靡了大陆。不到两年,他统统在大陆开了九场巨型演唱会,被大陆媒体刻画为华语乐坛的“旗子性东谈主物”“音乐布谈者”,更有东谈主说他是中国的Bob Dylan。不久,他将在北京召开他音乐生涯二十周年的“围炉”演唱会。
莫得柔软不出片
问他,这空缺的八年到底遭受怎样的瓶颈? 他倒了白酒,举起羽觞,先含满口,咕噜咽下去,换气中启齿语言。“有一段工夫我以为我再也写不出歌来了,我莫得力气唱,我致使不心爱我我方的声息,跟一又友去唱卡拉OK我皆以为分歧,听到我我方的声息,很烦。我以为我方到了一种饱和景色,我以为老了,经验不在了,又跟新的期间产生不出合理的联系。要是莫得明昭着白的动机,保有我写第一首《歌》时那样的能量、那种柔软,我宁可不出片。” 罗大佑语言速率还是够快了,两只手臂还像演奏《运谈交响曲》的提醒家,看成大而强烈。“唯有我我方知谈这二十五年写一百六十多首歌有多贫窭,一年才几首歌。我本年四十八岁,东谈主生至少经过六、七谈关卡,每次皆是口头、业绩、东谈主生价钱不雅、一又友联系的大危境。东谈主靠近最大的盘曲时,其确凿靠近东谈主本人的扫数“命”,当你过不去你会死掉,当你往日了,你另外一个生命会呈现,每张唱片出来前我皆靠近很大的盘曲。像梵谷终末找到了画布,劈哩啪啦画下向日葵,就像蝉脱壳相似,阿谁经过是很横祸的。”
对李烈浅浅的傀怍
一九九八年,罗大佑的大夫父亲在巴金森症的折磨中病故,他历经东谈主生第一次嫡亲死一火,之后跟相恋十年的李烈成婚,一年八个月后又离了婚。“父亲去世时我东谈主在纽约,我跟我家里的亲东谈主皆很干涉,是以我需要一个亲东谈主,然后我就成婚了。其后不安妥,不错仳离还是算是庆幸了,寰宇最惨的婚配皆是离不掉的婚配。” 罗大佑尽量说得很淡,防范克制我方不露少许口头。李烈是家中长女,从小包袱家计,早熟寂然,是个烈性女子。成婚后她听到东谈主家启动叫她“罗爱妻”,怕迷失我方,很反感。她带着仅有的几箱穿戴离开罗大佑,方针我方的业绩。 仳离后,罗大佑写了两首情歌,献给前妻李烈的,带着浅浅的傀怍。“我写的情歌不郁勃的多,因为东谈主在幸福的时候,老是很容易健无私方的幸福。在不幸的时候,才会品尝那些往日的幸福。”
为张艾嘉受许多伤
罗大佑说我方拙于写稿,往日帮《东方日报》写专栏时,一篇五百字的稿子总要写上泰半天。他写歌词也琢摩甚久,偶而为了填上一字,恭候经年。罗大佑最长的歌《童年》,写了五年。但最短的《恋曲一九八○》只用了三十分钟。 当时候,罗大佑在和睦病院妇产科实习,对新旧恋情瞬息骄矜很大的感叹。他以为两个寂然的个体即使再相爱,皆不成说领有了互相,莫得东谈主简略一辈子有饱胀的能量高声说着“我爱你”。他写下:“你不属于我,我也不领有你,密斯世上莫得东谈主有占有的职权。”这首罗大佑写给张艾嘉的情歌,唱得几许痴男怨女断了肠。 “这段口头蛮进犯,我医学院刚毕业,说确凿入世不深,张艾嘉一岁父亲就过世了,十六岁就启动演戏,她很早熟。即使那段口头我受了许多伤,其后我写下Mysterious Eye,歌词写从一个拿玩物的小男孩,长大成为一个男东谈主。东谈主噢,至少要经过几段口头,才会真确形成男东谈主!” 罗大佑又去厨房倒了一杯酒。咱们劝他干脆拿酒瓶来,省得跑进跑出,他说酒瓶一朝露脸了,就会被当成酒鬼。“其实歌曲或音乐,除了口头以外,其他什么皆不是!”
用遗书向我方告别
从一九八二年启动,罗大佑一连出了三张专辑,瞬息申明大噪,当时黑衣墨镜还是形成一种标志,形成界定“罗大佑”不可差异的东西。他启动意志到我方图腾化的危境,八五年他远走纽约,入了好意思国籍。“要是我连续在这个环境创作,更多东谈主对我的条款、给我的压力,那种怯生生感,大过我把什么东西皆不要、从零启动的怯生生。当“罗大佑”三个字形成那么大的标志,形成压力,我宁可不要,不然我会形成负分。” 终末罗大佑必须用《昨日遗书》的方式,透顶跟我方告别。他写说:“于是他走了。撒手也好,西归而去,也对。总之是再也不纪念了,再也莫得东谈主看得回他。” 罗大佑其后去了香港,消亡了很久,他摘下墨镜,脱掉黑衣,从吴晟《吾乡印象》的土壤天下,启动拥抱湛蓝海洋环抱的东方之珠,震怒的鹿港后生形成香港的纨绔子弟,音乐启动有了变化。“我细目承认我是受阛阓的影响,香港是一个实足成本目的的场地。收货服侍我方相配进犯。我的屋子皆是我方买的,得之不易,我必须要有阛阓宗旨,东谈主家月旦我顽抗台湾…嘿,我得服侍我我方哎!”
在中国重登峰顶
十几年后,罗大佑此次纪念了,走在台北街头莫得东谈主认出他。站在街头,咱们的影相镜头对着他,他又坐窝手叉腰,将头别过来扭往日,他的下唇厚而平,看来倔强而不可一生。 两年前,大陆解禁,罗大佑终于踏上大陆,他在上涨中的中国启动了他的演唱重生命。在上海他举行了第一场演唱会,不少东谈主专程从北京包机到上海,只为重温我方的芳华梦。罗大佑在帮他们圆梦的经过中,听到了久违了的掌声。“一上台,我看到体育馆挤了八万东谈主,吓死了。灯光一打,我唱到赶走,仿佛作了一场梦。但那场梦,让我以为死在舞台上也够了!” 罗大佑一开场钢琴才弹出《爱的箴言》第一句:“我将忠心付给了你…”,台下的女孩立地就哭了,终末到《野百合也有春天》时,竟然形成整体大齐唱。他一连巡回九场,业绩再度登上顶峰。
吃老本又怎样
本年二月,他在大陆重出十四年前的《昨日遗书》,他在新版前言说:“这里有我上个世纪写的一些遗稿,望望倒也仍像些笔墨。关于说罗大佑在吃老本的东谈主而言,我必须给他们更多的笔据来捉。” 罗大佑不婉言我方在吃老本,还吃得气壮理直。他的新专辑迟迟未出,倒是把往日《之乎者也》到《衣锦荣归》的作品一次推出,罗大佑说:“要把以前存货出清之后,才会进行新专辑。” “音乐的本体即是相通,我以后演唱会一定是巡回的,台北台中高雄上海北京昆明成皆重庆武汉香港新加坡吉隆坡,扫数文娱环境必须是全面的大华东谈主社会。”这样多城市,罗大佑完全毋庸念念考探口而出。
在乎还有东谈主唱我的歌
大陆同业以为罗大佑离音乐远了,反而像个求实的商东谈主。“我的新专辑还是录好了,我还蛮有信心的。”在这张未出书的专辑里,罗大佑致使还尝试Rap曲风,刻意向年青东谈主逼近,评价南北极,唯有他为病中好友罗曼菲写的《舞女》,重新让东谈主找到以前罗大佑的坦率至意的温煦。 罗大佑连接想走新路,但却让心爱以前罗大佑的乐迷,感到深深的失望。他跟老歌迷间,一直处于耐久拔河的景色,就像也曾爱过而终末分手的情东谈主,即便对方过得再好,总有一种被东谈主顽抗的嗅觉。罗大佑不在乎? “我在乎的是,我死了,我的歌还有东谈主唱。我的曲子代表了一个民族的作风,这作风是这个民族拿得出去,不会难看的。罗大佑这辈子,够了!我不需要这样多的掌声。”
跋文
跟罗大佑这样智谋的东谈主作念采访,仿佛在测试互相的鸿沟,两个小时采访事后,几近虚脱。早年罗大佑的抗议歌曲,像大夫的剖解刀,挖掘社会的瘤,跟当年舍弃的野火相似。 “咱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轻侮的太空,咱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形成电脑儿童”,这些歌词其后一起应验了。但是曾几何时伴随咱们长大的罗大佑老了,跟他讲话,总以为他死后有一个罗大佑的幽魂,固握犹豫不肯离去。我恒久困惑地看着他,不知谈我方到底跟哪个罗大佑语言?
(原载台湾《壹周刊》83期)